媽媽，我不是為了愛你而生。下
你們的孩子，都不是你們的孩子，
乃是「生命」為自己所渴望的兒女。
他們是藉你們而來，卻不是從你們而來，他們雖和你們同在，卻不屬於你們。
你們可以給他們以愛，卻不可給他們以思想，因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
你們可以蔭庇他們的身體，卻不能蔭庇他們的靈魂，因為他們的靈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
那是你們在夢中也不能想見的。你可以拼盡全力，變得象他們一樣，
卻不要讓他們變得和你一樣，
因為生命不會後退，也不在過去停留。
你是弓，兒女是從你那裡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著未來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盡力氣將你拉開，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遠。
懷著快樂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裡彎曲吧，
因為他愛一路飛翔的箭，也愛無比穩定的弓
──《先知．論孩子》紀伯倫
愛與恨只有一線之隔，
因為愛與恨的反面是漠不關心。
我們所謂規定的愛，是無私、是奉獻、是仁慈、是同理、是喜悅等等，
正向與勵志的，
但我認為真實的愛，
如果只是我們如何長大的方式，
那麼還有恐懼、憤怒、失望、焦慮、控制、責備、委屈、厭倦等等，
負向與消極的。
或許這種論點，推論到所有家庭，
是偏誤、是破壞、是沒有建設性地，
就算不存在也不可說的，
但至少我自己就有深深的孤寂、失落、與挫折的經驗真實存在，
紀伯倫的《先知·論孩子》討論如何讓孩子長出自己，
但父母常常不讓孩子成為自己，
不論是我自己或是我所看到的，
如果我是支箭，我必然要有父母的給予，
才得以有動能，
在有風向、濕度、溫度、與距離的自然中疾飛，
由我自己完整的經歷一次射靶，
體驗什麼叫做我自己正在飛翔。
但是當我被是做父母的延伸，
父母心裡所想要與渴望的必須由我達成，
他們無法接受對他們來說殘酷的現實，
世界無法如他們所願，
因為無法接受無法控制的風，他們緊抓著箭往標靶上硬插；
因為無法接受結果不如預期，仍堅持著自己所要的，
氣憤地把箭反覆射出，即使這把箭已經快要損毀。
他們聰明地把箭折斷，作為刀刃緊握、揮舞，
認定自己了不起地替孩子毀滅了所有讓父母不安與渴望的靶。
過度控制孩子，父母擁有安全感，但也削弱孩子的生命力；
過度需要孩子，父母擁有歸屬感，但孩子無法在鏡中看見自己。
人生的目標還是只能自個達成，
因為靈魂各自獨立也各自擁有，
父母的目標還是要自己去命中，即使可能就是射不中，
父母的威脅還是要自己去打擊，即使可能玉石俱焚，
因為父母的不是孩子的，孩子的也不是父母的。
你是你，我是我，
能夠成為父母與子女是在美好不過的事情，
但不能夠如自己預期的沒好，也是莫可奈何而已。
成為孩子有限的、夠好的父母就好，因為父母自己也是仍在空中飛翔的箭。
